正說著話，外面傳來說話聲，顧南透過門上的玻璃，笑道，“已經散會了，你們有五分鐘時間。”

林顏和陳枝枝也不耽誤，與他一起站了起來。

周慧正送董事出去，眉眼間含著笑意，與他們握手告別，林顏看著他們相談甚歡，以為關系極為親近，可一轉過身，周慧立刻換上一副高冷面容，待看到顧南旁邊站著兩位姑娘，她微怔，“這兩位是？”

顧南上前介紹，“周董，這兩位是刑偵大隊派來問您鄭建業的事情。”

周慧重新換上笑臉，頗為和氣道，“那走吧。”

林顏腹誹，果然是大人物，變臉速度這麽快。

到了董事長辦公室，周慧請兩人坐到自己對面。

林顏打量一眼這辦公室，看得出來，在江臨市寸土寸金的地方，再有錢的公司也拋費不起，周慧的辦公室並不是很大，只是簡單一張辦公桌和書架，就再無旁的東西。

她的視線落在周慧側面擺放的相框，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，梳著兩個麻花辮，正俏皮地笑著，她的眼睛靈動有神，牙齒潔白整齊，眉眼與周慧有五分相似，想來應該是周慧的女兒--鄭潔。

顧南倒了一杯花茶給周慧，又問林顏和陳枝枝，“二位想要花茶還是咖啡？”

林顏搖頭，“不必了，我們辦正事要緊。”

她看向周慧，“不知周董八號早上7點至8點半在哪？”

周慧一只手握著杯子，另一只手點了點自己的腦子，“人老了，記性也不好了。小南啊，你給兩位警官說說我八號行程吧？”

顧南點頭，將自己的本子遞給林顏看。

林顏看了一眼，八號行程排得滿滿，她道了謝，又問道，“不知周董對鄭建業一家的死有什麽想法？”

周慧啜了一口茶，站起來走到窗邊，俯視下面的街道，聲音幽冷，“我能有什麽想法。這個世上惡有惡報的好事總是少見的。”

林顏什麽也問不出，只能告辭離開。

顧南送兩人出來，發出一聲感慨，“真沒想到，你居然會當警察，你以前不是喜歡當兵嗎？”

陳枝枝微怔，偷偷打量林隊和顧南，剛才她就覺得兩人之間有問題，原來他們認識。

林顏看著他，露出笑來，“我以前確實當過兵，但是年紀大了，總不能一直待在部隊，就轉業當警察了。”她有些好奇，“沒想到，這麽多年沒見，你居然成了周董的特助，真是厲害。”

顧南淺淺一笑，帶著幾分羞澀與靦腆，“我也是沾了幹媽的光。現在待在她身邊學東西。”

林顏頷首，進電梯前，林顏突然問顧南，“有煙嗎？”

顧南和陳枝枝齊齊看向她，好似在問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？

林顏揉了揉眉心，嘆了口氣，“沒辦法，最近案子一籌莫展，壓力太大，想抽根煙解解乏。”

顧南收回視線，掏出煙和打火機，為她點燃。哪怕是彎腰的動作，他也不謙卑，反而很優雅，像個矜貴的公子。

林顏手指夾著一根煙，看著他的打火機，讚道，“這打火機挺漂亮的。什麽牌子的？”

“都彭的。”顧南眨了下眼睛，像個調皮的孩子耍了兩下，“覺得挺有意思，就買來玩玩。”

林顏點頭，吸了一口，又飛快吐出煙圈，“這麽貴的打火機要是不小心掉了還不得心疼死？”

顧南點頭，“是啊，前段時間就丟了一個，沒辦法，誰叫它是我的心頭好，我又重新買了一個。”

到了大廳，林顏笑道，“不用送了，我們自己走。”

顧南停下腳步，看著她，“好不容易老友重逢，怎麽也要留個電話吧？”

林顏也沒矯情，掏出手機，與他交換電話，又互相加了微信，這才帶著陳枝枝離開。

出了大樓，林顏立刻閃到大樓一側，猛咳幾聲，將煙放到地上踩滅，又撿起扔到旁邊的垃圾簍。

陳枝枝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，“林隊，原來你不會抽煙啊？”

林顏最厭惡煙的味道，只覺得窒息憋悶，現在終於氣順，她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，“你沒聞到他身上有股煙味嗎？還有上次你拿的那個打火機名冊，上面就有他的名字。”

三百多個人名，陳枝枝哪裏記得住，她聽到林顏的話，有些震驚，“林隊，你的意思是殺人兇手是顧南？”

林顏搖頭，“他沒有理由，但周慧有動機。”

回了警局，林顏問劉望歸和王東川，“監控調到了嗎？”

兩人齊齊搖頭，劉望歸解釋，“大門口是有監控，但是監控範圍比較小，沒拍到鄭建業上車的錄像，小區前面那條道沒有監控，只有在離小區八百米的路口有監控。我已經調過來了，但是看不到鄭建業上了誰的車。”

林顏點頭，示意劉望歸跑一趟杭市，查一查周慧的不在場證明。

劉望歸不敢耽誤，立刻回去收拾行李。

林顏讓陳枝枝和王東川去銀行調查，“你們倆去銀行查下這31位有沒有誰跟周慧有資金來往。再核查下他們的工作單位，看看上面填的是不是正確的。”

如果周慧買1兇殺1人，肯定要給對方錢。殺人可是要判死刑的，不可能殺人後再給錢。肯定前期就得給點甜頭。

還別說，真叫他們查到一點眉目，回來後將結果告訴林顏，“林隊，這三位都在周慧公司待過。一個是肉品廠的工人，一個是周慧的司機，一個是慧潔集團的保安。”

林顏面上帶了幾分喜色，“那資金來往呢？”

王東川和陳枝枝搖頭，“三人與周慧都沒有資金來往。”

陳枝枝指著其中一人道，“不過這個司機有筆賬目是顧南轉給他的。去年的八月份，顧南轉了一萬塊錢給他。”

就殺人而言，這價錢著實少了點。

林顏查看這個司機，登記的名字叫王唯民，開的車是保時捷GT3RS。

她看兩人疲憊，“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吧。我再看看。”

王東川覺得林顏在做無用功，不太理解她的做法，“頭兒，這副駕駛根本沒人坐，估計鄭建業坐在後面了，監控又拍不到。看這些有什麽用？”

林顏搖頭，“我們沒有別的線索，只能反覆從這裏面找線索。”

王東川無奈，只能趴在桌上休息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，兩人被林顏辦公室的電話鈴聲吵醒，電話是劉望歸打來的。

他坐高鐵到了杭市，直接去周慧所在酒店查記錄，得到結果就給林顏打了電話，“酒店監控清楚拍到兩人在七號晚上入住酒店，八號早上七點多吃早餐。我拿照片給酒店服務員，都說見過他們。”

林顏放下電話。

陳枝枝揉了揉眼睛，“林隊，他們的不在場證明是真的，那兇手可能不是他們。”

林顏持相反意見，“她那麽有錢，買1兇殺1人也有可能。”

陳枝枝見她一直懷疑周慧，不得不提醒她，“林隊，可咱們沒查到周慧與這些人有資金來往。”

買1兇殺1人也得講證據，不能光靠猜。

林顏眉峰緊擰，“你沒聽她說嗎？這個世上惡有惡報的好事總是少見的。這話也可以翻譯成另一個意思：既然上帝不懲罰他們，我就送他們見上帝。”

陳枝枝和王東川對視一眼，撓撓頭，“是嗎？”

他們怎麽沒聽出來有這個意思。

陳枝枝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，“林隊，可咱們還是找不到那個兇手。”

林顏搖頭，“剛剛你們睡覺的時候，我就在這邊反覆看監控視頻，我發現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。”

她示意大家看電腦，“在1號至四號，鄭建業都是七點下電梯，可從五號之後，他八點才出發。這說明他沒有免費車可坐了。他可以慢悠悠騎著他的小電驢上班，畢竟他小區離工作單位只花半個小時就能到。”

陳枝枝瞪大眼睛，“林隊，你懷疑是周慧司機殺了鄭家三口？”她看了眼口供上的名字，“也就是這個王唯民？”

“不是沒有可能啊。”林顏攤手，“司機可以直接接近周慧，同時又能讓鄭建業蹭免費車，而且他還可以接觸到顧南，偷了對方的都彭打火機。在所有人裏，只有這個王唯民能辦到。”頓了頓，她又補充，“我剛剛打電話給顧南，他告訴我，王唯民這個月五號就被周慧解雇了。”

“可這些不能當直接證據吧？”陳枝枝自然相信她的判斷，可光憑這些理由就定了周慧買1兇殺1人有點牽強。畢竟他們沒查到兩人之間有資金來往。

林顏好不容易見到點曙光，自然不肯放過，“走，咱們去會會這個王唯民。”

三人一塊去了湖景花園，王唯民住在901。

門鈴按了半天，也沒人來開門，倒是聽到對面電梯開了，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，看到他們，好奇看了過來。

林顏上前詢問，“請問你，這戶有人住嗎？”

中年婦女滿腹牢騷，“有人住，天天喝得醉熏熏的。上次還在樓梯裏吐了。惡心死了。”

陳枝枝疑惑，“那怎麽沒人？”

“興許在家睡覺吧。你們多按一會兒。”

說完，那中年婦女便按著樓梯下去了。

就在這時，房門被人打開，走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，他胡子拉碴，渾身散發醉酒後的臭味。但是看到三人，他神情戒備，一只手架在門框，攔住三人去路。

陳枝枝皺了皺鼻子，側到一邊嘔吐。

王東川亮出身份，“警察，問你幾個問題。”

男人抿了抿嘴，終是讓開了路。

屋內到處都是隨處堆放的垃圾，吃飯剩下的飯盒，此時正是盛夏，散發著惡臭味兒。

陳枝枝看了一眼，就想吐，林顏面不改色，收回視線，開始詢問，“王先生之前在慧潔集團給周董當司機，是否開了保時捷GT3RS？”

王唯民點頭，“是啊。”

“我們查到王先生的駕照是去年才考上的。你一個新手為何能當集團老總的司機？”

王唯民垂下頭，“我和顧南是親戚，他幫我推薦的。”

林顏微愕，顯然沒想到這事居然與顧南有關系，上次也沒聽顧南提過，她壓下心頭疑惑，“王先生用這輛車載過鄭建業嗎？”

王唯民搖頭，有些不耐煩，“沒有。上次錄口供的時候，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嘛，我跟鄭建業不熟，只是樓上樓下的鄰居，見面點個頭而已，真的沒什麽關系，也沒什麽來往。”

林顏點頭，“我們只是循例再問一次而已”，她裝作不經意又問，“那你是什麽時候被辭退的？”

王唯民悶聲道，“這個月五號。”

林顏四下看了看，“王先生還沒開始找工作嗎？”

王唯民苦笑，“我剛被炒了魷魚，簡歷投了那麽多，卻沒一個公司肯用我。”

王東川笑道，“怎麽會呢。你畢竟給大老板當過司機，肯定會有公司願意用你。”

王唯民在三人臉上逡巡一圈，怪笑了下，“你們一定不知道，我是因為什麽被開除的吧？”他憤憤不平拍了下沙發，“我手癢難耐偷了周董的絲巾，她就把我開除了。我跪在地上把頭都給磕破了，她還是不肯原諒我。這些有錢人就是小氣，她那麽有錢，隨便漏點手指頭就夠我一輩子花用，可她就是不肯，還把我往死裏逼。一定是她給其他公司打電話，我才找不到工作的。”

接下來，嘴裏沒一句好話，不停咒罵周慧冷血無情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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